六、童子出世
阿缇婆怀孕以来就总爱做梦。飘飘忽忽的，她来到了一座仙山。
见此山：云雾山间扰，日影溪边照。空谷多幽静，碧波照青莲。
碧波池边，阿缇婆见一红衣童子，头梳朝天揪儿，圆圆呼呼，肤白如出水芙蓉，小胳膊像池中清藕。面似菡萏荷花三月开，足濯清链旖旎入梦来。童子旁边，卧着一头白麋鹿。
童子看见阿缇婆，冲她灿烂一笑。阿缇婆心都醉了。自从年轻守寡，阿缇婆心中十分喜爱孩童，可是面上却从不轻易带出。今日见此童子似前世相识，顿觉无比亲近。
童子道：“嘻嘻，你认识我吗？”
阿缇婆：“嗯，好像认识，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呢。”
童子还没有说话，旁边的白麋鹿开口了：“莲衣，你没有见过他，可是你应该认识我啊？”这正是当初引目清救她的那头麋鹿。可是阿提那段记忆已经没有了。
阿提绞尽脑汁思索着，没有头绪。她问白麋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子衣。”白麋鹿用手一指旁边童子，“他是我的师兄。”
童子道：“我本是梵天座下红莲童子。”
阿缇婆：“这我就有点知道了，有个老头说你要做我的儿子是吗？”
童子道：“是的。我发下宏愿铲除三界烦恼，需要经受天灾地狱之苦。只是也会连累于你，你可后悔吗？”
阿缇婆：“不不，我不后悔，也不怕。本来我就是一个苦人儿，再多点磨难怕什么？只是我是一个不祥之人，让你做我的儿子实在是委屈你了。”
“他怕委屈，我做你儿子好了。”阿缇婆闻言一惊，不知道从何处又跑来一个童子站到眼前。
阿缇婆仔细打量眼前孩童，眉目鼻眼与那红衣童子似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一般。只是一身黑衣，显得更加精神有致。一双大眼睛“瓜达瓜达”忽闪着，瞪着阿缇婆在看。阿缇婆一下子也喜欢上了这个孩子。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好像和红莲童子是一对呢。你不会是叫做黑莲童子吧？”
“没错！我就是黑莲童子，让我做你的儿子吧。”
“好啊！”阿缇婆好欢喜。
“不行！”说话的是红莲童子：“师弟，赶快回去。否则我告诉燃灯师父重重责罚于你。”
“哼！我才不怕呢？”黑莲童子一脸的不在乎。
“黑莲童子，你说什么？”大家抬头一看，原来燃灯祖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众人面前。
燃灯冲阿缇婆笑笑，手指红莲童子说道：“阿缇，看看我送给你的儿子喜欢吗？”
“喜欢喜欢”阿缇婆忙不迭说道，又指着黑莲童子说道：“这个孩子我也喜欢呢，你慈悲心肠，就一起都送给我吧。”
“是啊，你看她很喜欢我呢。”黑莲童子抬头说道。
燃灯抚摸着黑莲童子的头，笑道：“你的性情太过任性，去下界怕你惹出祸来。还是跟为师多修行几年吧。”
黑莲童子嘴撅得老高，一脸的不高兴。
旁边的白麋鹿说话了：“师父，红莲师兄一个人去会不会孤单啊，要是遇到坏人他一个人也抵挡不了啊。”
燃灯看着白麋鹿，说道：“子衣，是不是你也想跟红莲一起下界啊？”
白麋鹿讪讪低下了头，默认了。
燃灯继续说道：“子衣，你的心思为师知道。不用你自己说，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等你师兄下界以后，我就安排你下界，然后去东海碧霞宫修炼。到时候你红莲师兄少不了你的帮助啊。”
白麋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转而问道：“师父，为什么我要去什么东海碧霞宫啊，我想和红莲师兄在一起呢。”
“哎，你红莲师兄此去磨难重重啊。”燃灯叹道。
“师父是怕那只黑鱼怪为难师兄吗？”白麋鹿口中的黑鱼怪自然是指黑域魔神。
“黑鱼怪虽然厉害，可是据我推算，最终对红莲构成威胁的还应该是冰使者的玄冰寒掌。她的玄冰掌法取自东海龙宫，对付她的办法就应该在东海碧霞宫内。”
燃灯连黑域魔神都没有放在眼里，却对玄冰寒掌如此忌惮，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阿缇婆突然说道：“是不是那个曾经在莲花庄上想劫持我的黑衣女子啊？”她毕竟是莲衣化身，竟然从燃灯师徒的对话中能听出一些端倪。
燃灯说道：“莲衣果然有些见识，正是此人。”
阿缇婆疑惑说道：“她也不怎么样啊？我亲眼看见论师一掌就击退他们两个人。”
“那是因为她的寒冰掌才练到第一层。还有啊，你们村中的论师也非凡人，经历一番磨难之后，他将会成为‘天上地下、惟我独尊’之人。”
阿缇婆还想追问什么，燃灯一挥手，说道：“你知道太多了，对你无益，赶快回去吧。”
阿缇婆身子一震，感觉飘飘呼呼从云中掉下来。不觉一惊。醒来才发觉又是一梦。
“哎，原来又是一个梦。”阿缇婆倒不是十分在意燃灯的话，却十分喜爱刚才见到的两个童子，暗自寻思：“要是有这样一对孩子多好，也算对我桀骜命运的一点补偿。”转念一想：“天下哪里有如此顺心如意的事啊。”迷迷糊糊又睡下。真是：凡间多劫苦，梦里笑眉扬。
十月怀胎，等到临产那天，天上祥瑞突降，一片红光若隐若现，照到阿缇婆家，众人颇觉神奇，阿缇婆迷糊中看见一大朵红莲从天缓缓而降，落到腹中，婴儿“嘎嘎”落生。
落婴三天，阿缇婆请来论师为孩子占相取名。论师仔细端详婴孩，眉清目秀，骨骼清奇，莲花罩身，非是凡物。气宇轩昂中，朱红眉心中似乎隐隐又有一丝黑线。论师有些皱眉，掐指一算，却是无卦。论师不便明说，问了阿缇婆是目见红莲婴儿降生，便道：此孩儿命运非同一般，既是目见红莲而生，就取名目见莲吧。
目见莲出生以后，长得粉白可爱，与梦中见到的双莲童子一般无二。有时候像红莲童子，静静躺在床上，看着阿缇婆嘻嘻笑。有时候像黑莲童子，活泼好动。小胳膊小腿到处乱抓乱踢。
阿缇婆每日用自己酿造的“莲花漻”给目见莲洗澡擦身，因此目见莲长得十分健壮。两个月学会翻身，三个月可以坐起，半年时间他已经可以蹒跚行走了。
阿缇婆与舍大壮家是邻居，舍大壮的儿子舍利佛比目见莲大三岁，性格老实敦厚。没事的时候，舍氏就抱着儿子过来与阿缇婆闲聊。
两个女人在堂屋唠嗑做针线活，屋里舍利佛哄着目见莲玩。
别看两个孩子岁数相差较大，性格迥异，却能玩到一起。
舍利佛岁数大点十分懂事，对眼前这个小粉娃娃一般的弟弟十分喜爱，爱护得要命。偏偏那目见莲时常刁钻任性，不是让舍利佛背着就是叫抱着。舍利佛小小年纪真是天生好性格，无论目见莲怎么罗嗦他都不恼不烦。因此哄得目见莲天天嘎嘎笑。
有一次，两个女人外屋做针线，听到屋内“啊”的一声大叫。
两个女人赶紧撂下针线活进屋，舍氏还没进门就叫：“舍利佛，你欺负小弟弟了？我打死你。”
两个女人进屋一看，发现舍利佛捂着自己的手背正在呲牙咧嘴。目见莲躺在床上正在嘻嘻笑。
阿缇婆赶紧过来轻轻拉起舍利佛的手，一看。手背上红红的，竟然有一排小小的门牙印。
舍氏也看到了，惊奇说道：“不会吧，见莲才八个月，难道就长牙啦？”对目见莲咬伤舍利佛倒并不心疼。她过来掰开目见莲的小嘴巴。果然一排白白的小牙已经顶出了牙床。不禁笑道：“呵呵，早生口齿，咬定乾坤。这小家伙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阿缇婆也过来，故意沉着脸呵斥目见莲：“再咬你舍利佛哥哥就打死你。”
舍利佛赶紧跑过来，伸出双手挡在阿缇婆跟前。稚嫩童音说道：“婶婶，不要打，见莲是用我的手磨牙呢。”
他的话把两个女人都逗笑了。阿缇婆拉起舍利佛的小手，对舍氏说道：“有舍利佛这样的孩子多省心呢，要是见莲长大了像舍利佛就好了。”
“嗨，舍利佛从小就像块木头，还是见莲好，又活泼又调皮，男孩子就应该这样。”说着在目见莲的小脸亲了一口。
阿缇婆也眯着眼睛，用手指着目见莲的娃娃头，说道：“小家伙，快快长，快快长啊，长大了少让妈妈给你操点心吧。”
时光荏苒，说快还真快。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转眼目见莲已经7岁。
村中孩童嘻笑打闹是常有的事。别看目见莲年纪小，却是天生神力，因此经常有小孩的父母找上家门告状，阿缇婆十分苦恼。
这日，目见莲在恒芜河边玩耍，一群孩童前来寻衅。一孩童骂道：“没有爹的小野种，敢和我们比游泳吗？”目见莲火冒三丈：“你们才是野种，看我淹死你们！”一群孩子下了水，目见莲毫不示弱，跟着追入河中，却不知道这群孩子处心积虑给他设下了一个圈套。
目见莲正追一个孩童，脚下却被水草绊住，原来，这群孩子早就探好了地形，故意把他引入一片水草区，水下又埋伏了两个水性好的孩子，拼命将水草往他的脚上腿上缠，目见莲越挣扎，水草缠的越紧，眼见得十分危险。这时那群孩童已经远远跑开，瞅着他幸灾乐祸地笑。
正在这时，岸上飞快跑过来一个孩子，跃入水中，像鱼一样游到目见莲身边，憋住一口气，潜入水底，除掉了目见莲腿上脚上的杂草。
来的正是舍利佛。“舍利佛，你想找死！”他的举动激怒了众孩童，大家一拥而上，将舍利佛按入水中。双方厮打起来，舍利佛呛了几口水。
此时目见莲已经挣脱了水草束缚，顿时一腔怒火爆发出来，在水中双臂横挥，两只小拳头像铁榔头一样打出来，顿时一孩童脸上血流如注，昏厥过去。众孩童吓得惊惶失措，纷纷上岸奔逃。
目见莲与舍利佛也有些惊惶，目见莲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二人将昏厥孩童死命拖上岸，在他耳边大叫：“童虎！童虎！快醒醒。”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不觉有些害怕。
“孩子，我来试试吧。”二人正在手忙脚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老头用手在孩童头上摸了摸，欣慰地说：“还好还好，总算黑莲童子出手不重，又有红莲童子出手相阻。”叫童虎的孩子被老头救醒，懵懵懂懂站起来跑了。
“我不叫黑莲童子，我叫目见莲。”
“我爷爷早知道你叫目见莲啦。”旁边的小女孩骄傲地说。
“呵呵，目见莲，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元神的，也就是人们平时说的灵魂。而你有两个元神，红莲童子和黑莲童子都是你的元神。红莲童子仁慈随和，黑莲童子爱憎分明。你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只要好好控制自己，将来一定有出息的。”老爷爷用手抚摸着目见莲的头，慈祥地说。
“嗯，”目见莲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可是他们总欺负我，说我是没有爹爹的孩子。”目见莲有些不服气。
“孩子，你的爹爹是伟大的梵天，是这个婆娑世界的创造者啊。”
“梵天、婆娑世界？”目见莲和舍利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感到很新鲜。
“哎呀，婆娑世界就是烦恼世界啦。”旁边的小女孩似乎懂得很多。
“呵呵，晨曦说得也不全对”，老爷爷对孙女很赞许，小女孩名字原来叫晨曦。“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混沌伊始，梵天创造了婆娑世界，创造之初，大家和睦相处，互相帮助，没有任何人有私心私情，人们日出而坐，日落而息。这是一片和谐宁静没有争斗没有欲望的净土。梵天却因为劳累过度，留下爱睡觉的毛病。”
“睡觉也算毛病啊？”三个孩子都很惊奇。
“当然，因为梵天一睡，就是年，然后醒来，再睡，如此周而复始。”
“年啊！这么长。是不是后来出了什么问题？”目见莲知道后来一定发生了变故。
“后来啊，梵天的九转莲花座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啊？是不是莲花座把梵天摔下来了？”
“那倒没有，梵天的莲花座是由黑红相间的莲花瓣组成。日久天长，常随梵天修行，莲花瓣有了灵性。黑瓣中诞生了黑莲童子，红瓣中孕育了红莲童子。黑莲童子活泼率真，天性好动。他耐不住寂寞，一日，竟然悄悄下界，他利用自己的神通道行，帮助人们兴建家园，地里年年丰收，人们过上了富裕安康的生活……”
“哈，这可是好事呢。”目见莲感到十分自豪，因为老头说他拥有黑莲童子的元神呢。
“可是慢慢地好事就变成了坏事了。所有的事情黑莲童子一个人全包了，结果人们不劳而获，逐渐产生了懒惰和各种欲望，没有的想得到，得到了还想追求更好的，人们越来越贪得无厌，一味追求享乐，人们的思想中到处充满了私情杂念。”
“爷爷，什么是私情啊？”问话的是小女孩晨曦。
“嗯，你不懂，这只是婆娑世界的事情。”老爷爷继续说：“由于有了私情，人们开始有了复杂的思想，有了一种自我的意识。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情，人们慢慢变得自私起来。自私了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更容易受到诱惑。人们的欲望越来越大，欲壑难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人们不择手段，欲望又衍生了卑鄙、下流、龌龊、残暴，于是，慢慢地整个婆娑世界逐渐变成了一个烦恼世界。”
“红莲童子看到了下界的烦恼，他怕喧闹声惊醒了梵天，于是也下界找到黑莲童子，对他进行劝化，黑莲童子听不进去，双方发生争斗，最后红莲童子用自己的元神镇住黑莲童子元神双双打回莲花宝座原形。待梵天醒来，婆娑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可是等梵天再睡，黑莲童子功力又恢复，如此周而复始，于是红莲童子决定自己下界亲自解决婆娑世界的烦恼。”
“红莲童子在熟睡的梵天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来记住自己的宏图誓愿。遂投身到须弥山万佛洞燃灯门下，等待时机下界。黑莲童子对红莲童子的做法很好奇，于是也下界投身到燃灯门下。这万佛洞虽然如同仙境，但毕竟不是仙境，所以两个童子到了万佛洞都忘记了以前自己的身份。只不过，红莲童子有梵天的一根头发，所以他时刻不忘自己的目标。黑莲童子率真天性永远改变不了，所以他只记得时刻与红莲童子相依相伴。后来，红莲童子借以出生的莲衣，也就是你的母亲阿缇终于出现，于是红莲童子投胎到阿缇婆家中，就有了目见莲了。”
“啊？”两个孩子张着嘴说不出话。
“不过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黑莲童子本来与红莲童子就是一对，所以他也悄悄跟来，将自己元神躲在目见莲的膏之上肓之下，红莲童子再想镇住他的元神已经是无能为力了。所以呢，现在目见莲就拥有两个元神，也就是常说的两个灵魂。”
目见莲听得目瞪口呆。
“不过你也别害怕，一切归于自在，日后有难，可到它化自在天找我。”老爷爷继续道，“舍利佛，你天性仁厚，目见莲的将来还需要你的帮助。”
舍利佛疑惑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也该回家啦。”
二人抬头时，老爷爷和小女孩已然不见。
自从知道了自己身世，目见莲十分高兴。虽然他对梵天是谁不是很清楚，但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就足够了。